我们很忙。所以，喜欢找一些历史上也很忙的人来消遣一下。

　　雍正很忙，《宫》、《步步惊心》、《后宫甄嬛传》，这些当红的电视剧，把四爷忙得晕头转向；杜甫很忙，一张肖像成了那么多人PS的对象；包公很忙，早朝，宋仁宗威严扫视群臣，大怒：“包拯怎么不在？”“回万岁，包拯不就在这儿吗？”八贤王指着不知所措的包拯道。宋仁宗：“哦，看他头像是黑的，还以为他不在。”

　　王小山很忙，忙着斗牛，忙着办“蒙牛悲书法比赛”；老六很忙，忙着编《读库》，忙着演“神探亨特张”；陈晓卿很忙，忙着中国各地到处吃，到处拍，用舌尖走遍中国；舌尖很忙，舌尖上的校园、舌尖上的美女、舌尖上的童年……

　　我也很忙。忙着晒书，在好几个微博上变着花样晒书。也忙着读书，同时在读白先勇的《白崇禧将军身影集》，杨奎松的《西安事变新探》，张素我的《回忆父亲张治中》，汪朝光、王奇生和金以林的《天下得失：蒋介石的人生》……

　　发现，蒋介石也很忙。看几本书，蒋介石和白崇禧、李宗仁、张学良、张治中、毛泽东等人，各种忙，各种斗，各种利用，各种妥协……

　　白先勇也很忙，带着《白崇禧将军身影集》和关于父亲的图片，北京、南京、桂林、重庆、广州各城市走场。

　　白崇禧也很忙，刚刚打完大战，就忙着各种跑路，各种结盟，终于回到广西，又忙着广西建设。还没看到显著效果，抗日战争爆发。这一年（1937）白先勇出生，在孩子出生前的几个月，白崇禧又被蒋介石拉去南京，参与抗战。白先勇说，小时候，他几乎很少有机会看到父亲，他一直在打仗。在台湾的十七年，白崇禧终于闲了下来，过上安定但不自由的家庭生活。

　　张学良也很忙，虽然“九一八事变”，蒋介石命张学良采取“不抵抗政策”，但他终于还是不能看着家园被践踏，发动“西安事变”逼蒋抗日。

　　蒋被软禁期间反而难得偷闲，读了一些书。蒋日记中记载“阅《墨子》自谴”，这期间他还读了《韩非子》等书。西安事变期间，张学良和蒋介石有过这样一段对话：

　　张：委员长人格实在伟大。但有一点不无令人遗憾，余觉委员长之思想太古太旧！

　　蒋：何谓古？何谓旧？又何谓太古？

　　张：委员长所看之书，多是《韩非子》、《墨子》一类，岂非太旧？

　　蒋：余不知尔所看之新书几何，且尔之所谓新书者系何种书籍？尔是否以马克斯资本论与共产主义之书籍为新乎？尔可将尔所看之新书择要问余，余可为尔详解也。须知精神之新旧，不在所看之书新旧；尔岂知尔等之所视为新书者，余在十五年前，已不知批阅几次矣。

　　张：举一例以言，委员长满脑筋都是岳武穆、文天祥、史可法，总觉赶不上时代……

　　张学良和白崇禧一样，台湾岁月都过着隐居一样的生活。

　　而蒋一生都很忙，天下一得一失，都在他身上实践，可谓大喜大悲，大起大落。网上有一张照片，晚年的蒋，在一个小山坡上，坐在沙发上，手拿望远镜远望前方，那方应该就是大陆。此时的他，内心想必五味杂陈。忙碌一生，究竟为何？

　　正如李宗盛所唱：忙是为了自己的理想，还是为了不让别人失望。

　　而我们多数人，却是“忙得没有时间痛哭一场”。

    刊于《上海书评》2012年6月10日